“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提出,2035年我国要基本实现新型工业化,建成现代化经济体系。然而,目前我国制造业技术人才匮乏,与经济社会发展需求不匹配,亟需加强创新型、应用型、技能型人才的培养。为此,要加大国家对技术人才培养的政策支持力度,建设多层次教育体系,提高技术人才的待遇与地位,营造尊重技术与创造的社会氛围。
技术人才匮乏制约我国制造业转型升级
制造业是立国之本、强国之基。我国制造业要实现转型升级,不但需要创新型的复合人才,还需要大批高素质的产业工人。然而,我国制造业在人力资源方面存在几大难题。
一是制造业企业招工难。据全国经济普查数据显示,制造业企业从业人员占比逐年减少,从2003年第一次经济普查的近40%下降到2018年第四次经济普查的20%左右。受经济结构调整、人工智能等新兴技术快速发展、就业观念转变等因素影响,劳动力逐步流向服务业,制造业吸纳劳动者就业的优势逐渐消失,制造业企业的人工成本压力进一步加大。特别是近三年来,受到国际环境影响和疫情冲击,很多制造业企业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招工难已经成为制造业企业,特别是中小微企业持续发展的一大难题。
二是制造业青壮年劳动力严重缺失。据2019年有关调查显示,某地大学生选择第三产业就业的近九成,选择制造业、建筑业就业的比例仅为6.4%和3.2%。年轻人逐渐远离制造业,会影响制造业人才储备,对制造业转型升级和高端制造业发展造成不利影响。
三是制造业技术型人员缺乏。目前,我国传统制造业招聘技术过硬的工人越来越难,小规模企业科技人员和技能型人才严重缺乏。为了解制造业转型升级所需人才配备情况,2018年开展的第四次全国经济普查专门针对2000多万个小规模企业进行了学历和技能分类的调查。数据显示,小规模制造业企业中具有大学专科学历以上人员占比不到15%,而各类技能人员占制造业从业人员数更是只有百分之几。特别是在从业人员100人以下的制造业企业中,“技能人员”一栏填报为“0”的企业占比较大,从业人员20人以下的企业情况更糟。若以填报数据结果推测,约有九成以上的小规模制造业企业可能没有技能型人员。
填报数据低主要原因有二。一方面,小规模企业对人才管理不重视,日常档案管理不完善,没有技能型人员的分组记录;另一方面,尽管很多企业也有技术工人,但由于不看重技术等级证书,只认可实际技能,所以无法按照普查中“具有技术等级证书”的要求填报,这在一些民营小企业中更加明显。
回归教育本质,培养多层次职业人才
教育的职能是根据社会发展的要求,传递社会生产和生活经验,促进人的发展,培养社会所需要的人才。每个孩子的天赋秉性各异,爱好性格不同,长大后从事的工作与发展的方向也不同。然而当前普遍存在趋同性培养模式,不仅有违教育科学,而且会将偏科偏才的学生阻挡在大学校门之外,造成人才的浪费。即使是经过千军万马闯过“独木桥”的高考“赢家”,最终也未必个个能够“成才”。好的教育应当把学习的专业内容与求学者的兴趣、爱好、志向和天赋相结合,最大程度调动孩子的学习热情和钻研精神,培养孩子对兴趣爱好的持久性和忍耐力,帮助他们有能力成为社会需要的人。
“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提出,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的一系列目标任务,就是要解决教育体系自身的问题。为使教育更好回归其本质,形成有利于青少年健康成长、成才的多层次教育体系,笔者建议:一是取消中考,普及高中阶段教育,保留普通高中三年制,将现行“九年义务教育制”改为覆盖小学、初中、高中阶段的“十年义务教育制”。二是着眼于能力培养,在基础义务教育阶段突出教育的基础性和入门性,鼓励初高中阶段教育多元化,在注重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同时,及早发现偏科偏才学生并对其进行有针对性的培养,让学生根据自身特长提前进行高等教育和职业教育的选择与分流。三是推进职业教育和高等教育的配套改革。改革高考制度,普通高校“宽进严出”,保留5%—10%的淘汰率和转学率。四是严格职业学校考试制度。加大奖学金设置力度,鼓励成绩优秀、综合素质好的学生报考职业院校,提升职业教育含金量。增强职业技术教育的适应性,深化普职融通、产教融合、校企合作,大力培养技术技能型人才。
切实推动尊重技术人才的政策落地
近年来,国家出台了一系列有关职业教育、技术技能型人才培养的政策、意见和方案,为我国职业教育的发展和大力培养技术技能型人才指明了方向、构建了良好的政策环境。在新形势下,我们要切实推动尊重技术人才的政策落地,形成“职校吸引优秀学生报考——职校培养成绩突出——毕业生就业前景可观——毕业生在职场发展好——更多优秀学生报考职校”的良性循环。
一是加大职业教育的投入力度。虽然近年来国家不断加大对职业教育的投入,但职业教育在资金投入、课程体系、师资配备等方面,与普通教育的差距仍很明显。数据显示,2019年普通高中的教育经费支出为5066.9亿元,较上一年增长8.5%;职业高中的教育经费支出为912.7亿元,较上一年增长5.8%;包含中等专业学校、职业高中、技工学校、成人中专学校在内的中等职业学校的教育经费支出为2603.3亿元,较上一年增长6.3%。职普发展不平衡,不利于多层次人才的培养。
笔者建议,加大职业教育人力资本投入,以加大公共财政对公立职校的投入为抓手,强化企业对职校办学的参与和投入,提高职校教师薪酬待遇,吸引优秀人才任教。通过加强院校建设,大幅提升职校治理和教学质量,营造尊重技术与创造的氛围,让更多学子自愿选择从事制造业,投身实业兴国之路。
二是要切实提高技术工人的待遇。根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2020年,城镇非私营单位就业人员年平均工资是97379元,城镇私营单位是57727元;制造业(城镇非私营)年平均工资是82783元,而同口径的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年平均工资最高达177544元。这表明,我国制造业的年平均工资不但低于同口径的平均工资水平,而且还不到信息服务业年平均工资的一半。制造业薪酬水平与福利待遇低,是年轻人冷落制造业、社会对工程技术类尤其是对制造业等传统产业一线人员产生职业歧视的重要原因。这种社会氛围对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势必产生不利影响。
调研中笔者发现,优秀的企业对技术与人才都十分重视。重视人才的培养和工人的职业培训,使高级技术工人薪酬待遇与管理人员相当,从而确保了企业的长远发展。因此,笔者建议要切实解决行业之间、企业内部工资薪酬差异过大问题。严格限制企业高管层的收入水平,减少其与普通工人之间的薪酬差距,通过立法完善技术工人职称制度,明确规定在职工人要评定技术职称,同步提高技术工人的薪酬。实现“技高者多得、多劳者多得”,增强技术工人的自豪感、获得感、荣誉感,激发其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
三是要破除对职业教育的歧视。放眼世界,许多国家对职业教育,不但有充分完备的法律保障、雄厚的资金支持,还非常注重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的融合,校企合作密切。例如,在工资待遇方面,奥地利职业教育毕业生的工资水平不低于大学毕业生,很多年轻人从务实角度考虑,初中毕业后就选择一种职业学习。此外,奥地利众多学界和业界领袖都拥有职业教育背景。他们技术理论扎实、实践经验丰富,在本行业备受尊重。反观我国,目前很多机关事业单位和国有企业都以高学历作为招聘条件,在选拔任用干部、高级技术职称评审中,把职业学校毕业生和技术工人排除在外,“只看文凭不看能力”。比如持有多件发明专利的技术工人因其学历背景和工人身份,而失去参加高级工程技术职称评审的资格。这种对职业学校毕业生和技术工人的歧视态度和政策,必然导致普通高等教育仍然是大众中意的竞争渠道,使我国的职业教育难以得到长久健康的发展。
要改变以上状况,必须打破教育和社会的无形壁垒,双向发力促进人才向制造业流动,真正做到人尽其才、才尽其用、人事相宜。各机关事业单位和国企在招聘条件、选人用人上,要打破职业歧视,切实落实国家有关要求,积极推动职业院校毕业生在落户、就业、参加招聘、职称评审、职级晋升等方面与普通高校毕业生享受同等待遇,切实维护、保障职业院校毕业生的合法权益和平等竞争机会,引导全社会向尊重劳动、崇尚技术、追求公平、人人平等的方向转变。
(作者单位:国家统计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