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功举办2022年北京冬奥会后,我国的冰雪产业已经具备了良好的发展基础。能否抓住机遇,依托冬奥会遗产实现高质量发展,将是我国冰雪产业持续发展的关键一步。

冬奥会的冰雪遗产

受到北京冬奥会的影响,近年来我国冰雪运动人口显著增加,冰雪运动设施数量与质量明显提升,与冰雪运动相关的基础设施加速升级。冬奥会后,充分利用这些奥运遗产,有利于促进我国冰雪产业持续发展。

北京冬奥会开幕前夕,国家统计局《“带动三亿人参与冰雪运动”统计调查报告》显示,中国已实现“三亿人上冰雪”的目标,全国冰雪运动参与人数达到3.46亿人,冰雪运动日益受到人们喜爱。冰雪运动普及的同时,质量也在不断提高。《2021—2022中国滑雪产业白皮书》显示,2021—2022雪季,我国装备架空索道的滑雪场数量占比为24%,但这类滑雪场的滑雪人次占比却达到53%;垂直落差大于100米的滑雪场数量占比为20%,但这类滑雪场的滑雪人次占比却达到45%。对专业设施需求的增长表明,人们的冰雪运动技能日趋专业化。目前,这样一支规模越来越大、专业性越来越强的冰雪运动队伍已经成为我国冰雪产业持续发展的支撑力量。

随着冰雪运动的普及,我国冰雪运动设施建设进一步完善。2015—2021年,我国的滑雪场地从568个增至803个,是同期全球滑雪场地数量增长最多的国家,同时也成为全球滑雪场地最多的国家之一。冬奥会的举办还进一步提高了我国冰雪运动设施质量,助力一大批体育设施升级到奥运标准。如作为冬奥会比赛场地的北京延庆小海坨国家高山滑雪中心,雪场垂直落差超过900米,成为目前国内有架空索道的雪场中垂直落差最大的雪场。在冬奥会的带动下,不仅是京冀地区,全国的冰雪体育设施质量均呈现升级态势。如全国装备架空索道的滑雪场从2016年的109家增长到2022年的163家,垂直落差超过300米的滑雪场从2016年的19家增长到2022年的28家。高质量的冰雪体育设施不仅能满足未来举办国际冰雪赛事的需要,也满足了国内外众多专业冰雪爱好者的需求,从竞赛表演与健身娱乐两方面为我国后冬奥时期冰雪产业持续发展创造了有利条件。

此外,举办冬奥会也推动了与冰雪运动相关的交通、住宿等基础设施实现升级,达到国际标准。如新建的京张城际铁路使京张两地客运时间由原来的三小时缩短到50分钟,显著提升了京张沿线的交通能力。新建的奥运村进一步改善了滑雪场附近的住宿设施,服务水平已与国际接轨。在冬奥会后,京冀地区区域交通更加便捷、公共服务更加优化、生态环境进一步改善。这些基础设施的升级成为冰雪产业持续发展的必要保障。

高质量是冰雪产业发展重点

冰雪运动的发展与一国的经济发展水平密不可分。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达到一万美元以上是发展冰雪运动的黄金时期,因为人们有了比较丰厚的收入,才能支撑冰雪运动的消费规模。近年来我国经济发展持续向好,人们的收入水平不断提高,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增至80976元,消费能力不断增强,为未来我国冰雪产业的持续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随着经济发展向好,我国冰雪产业市场规模也在不断扩大。《2022中国冰雪产业发展研究报告》显示,2021年我国冰雪产业规模达到5788亿元,预计2022年将超过8000亿元,并有望在2025年步入成熟期,市场规模突破一万亿元。在产业规模不断扩大的同时,产业发展质量也在不断提升。在后冬奥时期,冰雪产业高质量发展将是实现产业持续发展的重点。

与其他体育项目相比,冰雪产业消费规模大、融合度高,对其他产业发展的辐射能力较强,这与冰雪运动的特点密不可分。第一,冰雪运动专业服装与装备技术含量高、附加值高,高质量的雪服与雪板均在万元以上。随着滑雪者专业水平的提高,其对专业服装与装备的需求也会逐步提高,有利于促进体育服装与装备制造、销售业发展。第二,冰雪运动专业性强,入门后的滑雪者对专业培训需求较大,有利于促进体育培训业发展。第三,滑雪场大多地处城郊,滑雪活动具有旅游度假性质。到偏远地区滑雪意味着要增加交通与食宿消费,以及在滑雪场当地进行购物与娱乐消费,由此带动相关旅游业发展。《中国冰雪旅游发展报告(2020)》显示,2018—2019雪季我国冰雪旅游人均消费为1734元。而2018年我国国内人均旅游消费为926元,冰雪旅游是国内旅游人均消费的1.87倍,这充分表明冰雪体育产业消费规模超过一般旅游业,具有突出的内需拉动能力。

从体育产业的角度看,冰雪产业显著带动了我国体育培训与教育行业的发展。2020年我国体育培训与教育行业增加值达到1612亿元,较2015年增长740.5%,成为体育产业中增幅最大的行业。冰雪产业助力我国体育消费方式从实物型消费逐渐转变为参与型消费,从主要购买体育服装发展到购买专业体育培训服务,体育消费质量不断提高。

体育培训与教育行业的发展进一步促进了我国体育服务业的发展。2015—2020年,我国体育服务业在体育产业增加值中的占比从49.2%增至68.7%,规模已明显超过体育制造业,成为推动体育产业发展的主要力量。相较于体育制造业,体育服务业的发展壮大深刻反映出我国体育产业从服务外需向服务内需转型的发展趋势,内需的稳步增长推动我国体育产业逐渐步入健康、良性、高质量的发展轨道。

冰雪产业的带动能力近年来获得越来越多的认可,其与旅游业等相关产业融合发展的趋势日趋明显。根据文化和旅游部相关调查数据,2020—2021雪季冰雪休闲旅游人次达到2.3亿,收入超过3900亿元。冰雪产业对旅游经济的拉动作用可以在京冀地区得到验证:在举办北京冬奥会的背景下,河北省充分发挥自然禀赋优势,大力发展冰雪产业,吸引了大量来自国内各地特别是北京的滑雪者,滑雪人次在全国各省市中的排名跃居首位。大量外地滑雪者的到来,使河北的体育产业发展不再单纯依赖于本地居民的收入与消费水平,而是借助外来滑雪者的消费实现了体育产业及相关旅游业的持续增长。《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建设规划》更提出要在冰雪运动基础上,鼓励开发以骑行、露营、攀岩、皮划艇、滑翔伞、汽车越野等为代表的深受年轻人喜爱的户外项目产业布局,将体育旅游打造成为京张地区旅游市场发展的新抓手。显然,经过近些年的发展,京冀地区已逐渐形成以冰雪产业为基础的区域协同发展与产业融合发展局面,进一步提升了地区经济的发展质量。

挑战中的机遇

对经济波动非常敏感是冰雪产业的一个显著特点。由于冰雪运动成本高,需要大量而持续的投入,经济波动很容易对冰雪产业产生影响。如日本滑雪业在1970—1990年代经历了飞速发展,但在1990年代日本遭遇经济衰退后,很多滑雪场遇到融资困难,滑雪人次显著下降。近年来全球范围的经济不景气也对很多国家的冰雪产业造成了冲击。如韩国原本希望以2018年平昌冬奥会为契机大力发展本国冰雪产业,吸引更多外国游客,但由于全球经济疲弱,各国居民消费能力下降,平昌冬奥会未给韩国冰雪产业带来预期效果。

除了经济影响外,近三年来的新冠疫情也对冰雪产业产生了明显的负面影响。

一是受新冠疫情影响,冰雪运动参与者锐减,雪场因冰雪运动设施成本攀升而陷入经营困境。疫情对冰雪运动的负面影响是全球性的。数据显示,地处阿尔卑斯山地区的滑雪胜地奥地利的滑雪人次常年稳定在5000万的水平。自疫情暴发后,2020—2021雪季,奥地利的滑雪人次锐减至不足1000万,只有往年的1/5。随着滑雪者的锐减,高成本的滑雪设施被闲置,雪场经营困难。我国也存在类似情况,《中国滑雪产业白皮书》显示,我国正常运营中的滑雪场数量从2019—2020雪季的770家缩减至2021—2022雪季的692家,大量滑雪场停止营业,使我国冰雪运动的发展面临巨大挑战。

二是新冠疫情暂时改变了异地滑雪趋势。在疫情暴发前,河北是华北地区冰雪运动的中心。2020年新冠疫情暴发后,省际人员流动明显减少,北京的很多滑雪者不得不放弃河北而选择北京本地的滑雪场。2021—2022雪季,河北的滑雪人次降至187万,而北京的滑雪人次却升至241万,近年来首次超过河北。当然,其中部分原因是河北的一些滑雪场由于要举办冬奥会而产生了“挤出效应”,但疫情影响仍然是更为主要的原因。

尽管面临疫情的严峻挑战,我们仍然可以从中看到发展机遇。2020—2021雪季,受疫情趋稳及冬奥会的影响,我国滑雪人次出现逆势增长,重新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首次超过了冰雪运动强国奥地利,并在2021—2022雪季进一步增长至2154万人次的历史新高。这表明我国冰雪运动已经具备了较好的发展基础,只要疫情影响减轻,冰雪运动的发展仍然潜力巨大。此外,从冰雪产业的角度看,异地滑雪仍然是大趋势。滑雪爱好者更倾向于到自然禀赋更好的地区滑雪,以获得最好的运动体验,所以疫情后河北地区的滑雪设施仍会受到北京及全国各地滑雪者的青睐。

总体来看,疫情的影响毕竟是短期的。国家体育总局等单位于2022年11月联合印发《户外运动产业发展规划(2022—2025年)》,根据我国冰雪产业发展现状提出以京津冀为核心区域,以2022年北京冬奥会的成功举办为契机,加快建设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推动东北、华北、西北冰雪运动发展,打造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北方冰雪运动引领区。随着冰雪运动的日益普及,冰雪运动设施的升级换代,我国的冰雪产业正迎来良好的战略发展机遇期。抓住这个机遇,我国将有可能发展成为继阿尔卑斯山、北美之后的又一个全球冰雪运动中心,实现冰雪产业高质量持续发展。

(作者单位:北京市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