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发展新质生产力是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重大战略举措，对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具有深远影响。我国国土幅员辽阔，各地资源禀赋各有不同，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成为推动区域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为此，我刊特邀专家学者撰文，总结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地方探索经验，为进一步推动区域经济发展带来新的思考。


着力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

——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浙江探索

成岳冲

2023年9月以来，习近平总书记站在高质量发展战略全局高度，创造性地提出了“新质生产力”这一重大命题，这不仅是对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极大丰富，也是对中国自主的经济学知识体系的原创贡献，为进一步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实现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提供了科学指引。

一

20多年前，面对资源要素制约、生态环境制约等“成长的烦恼”，时任浙江省委书记的习近平同志为浙江的发展量身打造了“八八战略”，即“进一步发挥八个方面的优势、推进八个方面的举措”，旨在将浙江八个方面的比较优势、潜在优势有效转化为先发优势、特色优势。经过20多年持之以恒地实施“八八战略”，浙江大地发生了全方位、系统性、深层次的精彩蝶变。

如今，浙江发展站在了新的起点上，承载着进一步做大经济总量、提高发展质量的重大责任，又面临着资源要素缺乏、发展动能减弱、发展空间受限、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等困难和问题，不亚于当年面临的“成长的烦恼”。2023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到浙江调研考察，提出了四个方面的新期望，其中第一条就是“要在以科技创新塑造发展新优势上走在前列”。浙江发展必须专心致志做好“创新”这篇大文章，加快培育发展新质生产力。新质生产力“特点是创新，关键在质优，本质是先进生产力”，可以有效破解新的“成长的烦恼”，为浙江推进中国式现代化提供有力支撑。在浙江，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同坚定不移实施“八八战略”的本质要求与战略使命是一脉相承的。

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既是一个急迫的任务，也是一项长期的战略。发挥优势，扬长避短，是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所应持有的科学态度。浙江系统梳理自身特色优势、问题短板与目标趋向，形成了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基本思路。

一是以“创新浙江”建设为总牵引。通过联动打造教育强省、科技强省、人才强省，推进教育科技人才一体改革，极大激发市场主体（特别是广大民营企业）的创新活力，有效增强全社会创新体系的整体效能。

二是以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为着力点。实现产业变革，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根本目标。科技创新既能催生新产业、新模式、新动能，也能推进传统产业深度转型。浙江有较好的实体经济基础，也有培育发展新兴产业的良好条件。为此，浙江明确提出以先进制造业为骨干，以数字经济为核心，以现代服务业、先进制造业、现代农业深度融合与数字经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为特征的新型产业发展路子。其中，培育壮大新兴产业、改造提升传统产业、布局建设未来产业协同推进，创新链、产业链、资金链、人才链融会贯通，以推动产业集群高端化，是浙江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的重要抓手。

三是以改革攻坚、开放提升为大保障。浙江是吃改革饭、走开放路成长发展起来的。中共二十届三中全会作出了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浙江认真贯彻、迅速行动，通过理堵点、定目标、用专班、强督导等方式，推出一批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改革项目，注重突出重点，注重系统集成，注重实绩实效，既为营商减负，更为发展赋能。

二

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现代化产业体系无疑是最为核心的载体。浙江的发展实际表明，抓好产业的现代化，就抓住了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根本。

一是把新兴产业作为现代化产业体系的生力军，通过培育壮大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新兴产业关乎经济社会整体发展和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全局，特别是战略性新兴产业，直接影响综合竞争能力，意义尤为重大。近年来，浙江结合自身实际和国家所需，提出并实施“415X”先进制造业集群培育工程，取得了较好的成效。截至2023年，浙江全省“415X”先进制造业集群规上企业营收达8.64万亿元，占全省规上工业的比重为77.9%，其中战略性新兴产业增加值占全省规上工业的比重为33.3%。高端软件、智能物联等四个万亿级产业集群和数字安防等四个国家先进制造业集群已经形成，电子信息（智能物联）、生物医药、新材料等产业规模居全国前列，网络通信、云计算、磁性材料等细分领域领先优势明显，一批行业龙头企业迅速崛起，高质量发展新动能塑造步伐加快。

二是把传统产业作为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压舱石，通过转型升级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传统产业是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基底，也是浙江制造的重要支柱，因此，传统产业的改造升级同样关乎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全局。传统产业可通过技术创新、管理创新、模式创新等方式，实现生产流程的自动化、智能化，形成具有竞争力的先进产业集群。20多年来，浙江一直按照“八八战略”所指引的“路”和“桥”，推动传统产业改造提升，近年来更是抓住数字化浪潮，一方面大力推动数字产业化，另一方面稳步推进产业数字化，推进传统产业向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发展。如现代纺织与服装、智能电气等产业，都成功跻身国家级先进制造业集群，并继续保持对整个经济成长的较大贡献。

三是把未来产业作为现代化产业体系的新引擎，通过前瞻布局加快培育新质生产力。未来产业是重大前沿科技创新成果产业化的产物，它以前沿技术作为底层支撑，通过颠覆性技术和前沿技术的不断突破，形成新质生产力。当然，谋划布局未来产业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但可以确定的是，把创新底座做厚、把创新平台做强、把创新主体做大、把创新氛围做浓，一定是未来产业孕育与发展的最佳土壤。为此，浙江深入实施“315”科创体系建设工程，加大“创新浙江”建设力度，整合各类创新支持政策，凝练未来制造、未来信息、未来材料、未来能源、未来空间、未来健康等产业培育方向，经过几年努力，在通用人工智能、人形机器人、元宇宙、空天信息、合成生物、未来医疗、前沿新材料等领域都取得了可喜的起步。截至2023年，全省企业创新能力连续八年稳居全国第三，新产品产值率达43.6%，科技型中小企业累计11.5万家，这些都为未来产业的发展准备了足可珍视的力量。

三

从浙江的实践看，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有几条做法是值得重视和借鉴的。

一是坚持一张蓝图与因地制宜相结合。“八八战略”对浙江发挥产业优势、加快先进制造业基地建设作出了战略部署，这为新形势下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与时俱进放大优势、再造优势、增创优势，推动“块状经济”向“链式集群”发展，推动传统产业转型升级，推动新兴产业快速崛起，奠定了一以贯之的发展路径。

二是打好市场有效和政府有为组合拳。浙江坚持有所为、有所不为，在培育发展新质生产力中，一方面，坚持企业主体地位，发挥民营经济大省优势，尊重市场规律，激发创新活力，用好用活政策，推动有效创新、持续创新；另一方面，充分发挥政府引导作用，出台各类支持鼓励政策，着力为市场主体创造良好营商环境。

三是着力推动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深度融通。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扎实推动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深度融合，助力发展新质生产力”。科技创新先行，或者科技创新与产业创新同行，实为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必由之路。浙江的实践表明，以科技创新引领产业创新，推动产业链、资金链、人才链深度融合，加快科技创新成果向现实生产力转化，才能真正助推产业强身健体、转型升级，持续迈向全球价值链的中高端。

四是大力促进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双向结合。中共二十届三中全会《决定》提出，要健全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体制机制，健全促进实体经济和数字经济深度融合制度，这为“数实融合”指明了方向。浙江是数字经济发展的先行省，从2003年习近平同志提出“数字浙江”建设，到推进“两化”深度融合、大力发展信息经济，再到数字经济创新提质“一号发展工程”，浙江始终把“数实融合”作为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的主攻方向，不断夯实新型工业化的时代底色，为新质生产力加快发展奠定了重要基础。

（作者单位：浙江省政协）

何以“光明”

——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深圳实践

吴以环 张应芳

深圳是改革开放后党和人民缔造的崭新城市，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在一张白纸上的精彩演绎。今天，这座奇迹之城仍在源源不断地创造着新时代的“深圳奇迹”，而光明科学城就是其中一颗格外耀眼的明珠。六年时间，光明科学城从开始的一片荒地，华丽转身成为粤港澳大湾区重大科技创新载体布局最集中、创新动能汇聚最迅速、综合创新投入力度最大的区域之一。光明科学城的建设历程，为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提供了一个解题思路。

科创载体引领快速崛起

深圳深谙“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的真谛，在光明科学城规划与建设过程中积极培育重大科技创新载体，加速推动科技成果向现实生产力转化。

大科学装置的布局，是光明科学城规划与建设中的关键一招。大科学装置是支撑基础科学前沿研究和多学科交叉研究的关键平台，是我国建设世界科技强国的“国之重器”。早在2017年，深圳出台的《十大重大科技基础设施建设实施方案》中就明确前瞻谋划和系统布局了一批重大科技基础设施。多年来，在一系列政策接续发力下，光明科学城围绕信息、生命、新材料三大学科领域前沿方向，全力推进“9＋11＋2＋2”重大科技创新载体落地建设，其中包括9个重大科技基础设施、11个科研平台、2所研究型高校和2所省级实验室。

大科学装置逐步完善引来光明科学城与人才的双向奔赴。随着科研成果的不断涌现，光明科学城逐渐形成了强大的虹吸效应，吸引人才总量超18万人，各领域高层次人才超2600人，科研院所人才超6000人，也培养和造就了一大批顶尖科学家与优秀青年科技人才。同样被吸引而来的还有国内外顶尖科研机构、高水平研究型大学、科技领军企业等，形成了多层次、多领域的科研集群。

光明科学城探索构建“科研—转化—产业”的全链条培育模式。通过紧密连接科研创新、产业孵化与市场应用三大环节，让科技成果快速转化；同时，依托科学城内的产业集群优势，将转化后的科技成果迅速投入市场，形成新的经济增长点。特别是在合成生物、脑科学与类脑智能等前沿领域，光明科学城已孵化出多家具有核心竞争力的企业，为培育新质生产力注入强大动能。

制度创新加速精彩蝶变

深圳持续探索光明科学城制度创新模式，特别是在法治、运营和产业模式方面敢于先行先试，为优化锻造新质生产力提供了深圳样本。

在法治创新方面，全国率先落地科学城立法试点。法治是最好的营商环境。深圳充分发挥经济特区立法权在破解改革发展瓶颈难题方面的优势，于2023年通过并施行了国内首部科学城专项法规——《深圳经济特区光明科学城发展促进条例》（以下简称《条例》）。《条例》立足光明科学城建设发展实际需要，在治理结构和运营机制、国土规划和用地管理、科技创新和成果转化、人才环境和金融支撑等重要领域，提出一系列创新制度安排。比如，支持从事基础性、前沿性、公益性研究的独立法人科研机构探索实行财政科研经费包干制；支持光明科学城高校、科研机构专业技术人员经单位同意，利用与本人相关的科技创新成果在职创办企业。《条例》的出台，给光明科学城发展提供了稳定可预期的环境，也大大增强了发展信心。

在体制机制创新方面，光明科学城走出了一条“政府所有、统一运营”的新路子。深圳市政府成立了光明科学城发展建设有限公司，以专业运营公司推进重大科技基础设施建设，既能更有效地整合资源、优化流程、降低成本，提高科学城整体的运营效率，又能积极利用市场化运作机制使得公司更灵活地应对市场变化，满足科研机构和企业的多样化需求。专业运营公司的引入还带动了社会资本的积极参与，形成了多元化的资金支持体系。

在产业模式创新方面，光明科学城以“楼上楼下创新创业综合体”的模式击破科研与产业的壁垒。深圳市光明区和中国科学院深圳先进技术研究院开展协同创新，成立深圳市工程生物产业创新中心，全国率先试点“楼上楼下创新创业综合体”模式：科研人员在楼上，针对楼下企业提出的科研需求和方向开展科研活动；企业在楼下，承接楼上科研成果的落地转化，并推向市场。“楼上创新、楼下创业”模式使科研机构和初创企业近在咫尺，让两端的对接变得直接、高效，不仅促进了科研机构与企业的紧密合作，还加速了从原始创新到成果转化再到产业化的进程，这一模式被国家发展改革委列入“推广深圳经验47条”。

区域协同共绘发展蓝图

在全球化与区域一体化加速发展的今天，光明科学城作为粤港澳大湾区乃至全国科技创新体系的重要一环，正逐步构建起一个覆盖广泛、互动紧密的区域协同创新网络。

光明科学城与松山湖科学城的联动，是粤港澳大湾区科技创新协同发展的生动实践。2024年7月25日，深圳光明区人民政府与东莞松山湖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管理委员会正式签订《共同推进大湾区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先行启动区建设战略合作协议》，从科学资源共建共享、关键技术协同攻关、交通设施互联互通等方面深度合作。两地在材料科学领域共建材料基因组设施，散裂中子源高分辨中子衍射仪和高压中子衍射仪为新能源、生物医药、电子信息等领域的新材料研发提供极限研究手段。两地还开通了跨市公交，两城通道深圳段项目也已获批，将缩短车程至15分钟，进一步促进双城紧密合作。

光明科学城积极参与深港科技创新合作。光明科学城香港运营中心于2024年2月成立，为香港科研院所和企业提供了共享重大科技基础设施、共同承接重大科技项目的服务平台，香港理工大学深圳产业科技创新研究院、香港中文大学（深圳）光明研究院等项目也纷纷签约落地。另外，光明科学城还与河套深港科技创新合作区深圳园区形成“一园一城”联动方案，推动两地构建起深度融合、优势互补的创新生态系统。

光明科学城论坛在国际舞台上大放异彩。2023年4月，首届光明科学城论坛让光明科学城在国际上火速“出圈”，这场为光明科学城量身定制的国际科学盛会，吸引了多家国际知名科学机构的代表以及众多院士、学者和企业家参与。通过举办国际论坛，光明科学城搭建起具有国际影响力的综合性高端交流平台，进一步提升了集聚度和国际影响力。

加强保障续航光明未来

光明科学城作为深圳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重要载体，其在新质生产力领域的探索与实践，已然迈出了坚实而富有成效的第一步。从硬件设施的日新月异，到软件环境的持续优化，再到通过顶层设计的精妙布局，引导国内外优质资源汇聚，一个旨在激发创新活力、促进科技与经济深度融合的新生态正逐渐成形。这不仅是对传统生产力模式的一次深刻变革，更是对未来经济社会发展路径、发展新质生产力的积极探索。

然而，我们也应清醒地认识到，面对纷繁复杂的国际国内形势，面对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面对人民群众的新期待，光明科学城承载的使命光荣而重大，其前行的道路充满挑战与未知。比如，如何确保科学城建设稳定持续的投入，如何在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相关法规政策方面填补空白并加强衔接，如何持续吸引并留住顶尖科研人才，如何充分培育未来产业市场从而在全球科技竞争中保持领先地位，以及如何在快速发展的同时确保生态平衡与社会和谐等一系列问题，都将是深圳不得不直面的挑战。

我们需秉持耐心与远见，尊重科学研究的客观规律，给予光明科学城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成长与成熟。光明科学城当前的探索与布局，均紧密围绕其作为科技创新高地的宏伟目标展开。这一宏伟蓝图的实现，离不开持续不断的投入与精心策划的发展策略。因此，必须高度重视光明科学城的持续发展问题，确保政策连贯、投入稳定，为其在科技创新的道路上稳健前行提供坚实保障。比如，建设资金方面，应大力集聚创投资本、扩大长期资金来源；政策层面，应继续优化创新政策体系，为科研活动提供更加宽松自由的环境和充沛的资金保障；创新生态方面，政府与企业应深化合作，构建产学研用深度融合的创新网络，也要加强与国际社会的交流与合作，共同应对全球性科技挑战。

（作者单位：深圳市政协，深圳市光明区玉塘街道党政综合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