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不愿万户侯,唯愿一识苏徐州”,这是苏门四学士之一的秦观在《别子瞻》一诗中对苏轼的评价。苏轼一生辗转各地为官,做过八个地方的知州,其中在徐州和杭州的任期最长,政绩也最为卓著,林语堂把苏轼在徐州所有执政功绩凝缩为“黄楼时期”。徐州对于苏轼的人生具有特殊意义,他在徐州时期的经历可以用“三盛”来概括,即年龄正值盛年、事业正值鼎盛、文坛正值盛名。
熙宁十年(1077)四月,时年40岁的苏轼从密州(今山东诸城)知州调任徐州知州。他曾在《徐州上皇帝书》中说“徐州为南北之襟要,而京东诸郡安危所寄”。可见他对自己被派往“兵家之地”的徐州任职还是较为重视的,有被委以重任之感。
苏轼主政徐州期间,正是徐州历史上的多事之秋。他刚到任才三个月就面临一场徐州城的生死保卫战。黄河上游决口,水困徐州,苏轼“以身帅之,与城存亡”,誓言“吾在是,水决不能败城”,亲荷畚锸,布衣草履,率领民众筑堤抗洪抢险。经过45天的奋战,大水退去,徐州城转危为安。为防患于未然,苏轼立即上表朝廷,提出“筑堤防水,利在百世”,为徐州争取筑堤护城资金。后世为纪念他的功绩,将长堤命名为“苏堤”。为纪念此次抗洪经历,苏轼又于城东门建筑高楼,涂上黄土,名之曰“黄楼”,意以五行学说“土克水”的理念克制水患。当年重阳节,苏轼在黄楼举行了隆重的竣工典礼,邀请名流士绅前来咏诗作赋,史称“黄楼诗会”。黄楼声名鹊起,一时间名扬天下。徐州也见证了欧阳修去世五年后,苏轼作为文坛巨擘、士林领袖的文学地位。
祸不单行,次年春,徐州又遭逢大旱。苏轼带领人民开展生产自救的同时,还率领僚属前往城东二十里的石潭求雨,幸运的是,老天果然下雨了,旱情得以缓解。待到丰收的季节,他又去谢雨,把沿途所见所闻写成《浣溪沙•徐门石潭》五首。其中最有名的一篇是“簌簌衣巾落枣花,村南村北响缫车。牛衣古柳卖黄瓜。酒困路长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敲门试问野人家”。这首词淳朴清新,流露出他体恤民情、与民相亲的情感。
苏轼在执政时期勘探采煤和冶炼钢铁的实践,为徐州早期工业的发展奠定了基础。苏轼派人在徐州西南的白土镇(今属安徽省萧县)找到了石炭,在《石炭并引》中他写道:“岂料山中有遗宝,磊落如磐万车炭。流膏迸液无人知,阵阵腥风自吹散。”这是江苏发现煤炭最早的历史记载。自此开启了徐州近千年的煤炭产业发展史,徐州也成为近现代著名的产煤城市。同时苏轼还致力于徐州冶铁业的发展,在徐州利国,他利用煤炭作为燃料冶炼,有效增高炉温,生产出优良的武器和工具。
元丰二年(1079)三月,苏轼调任湖州知州。离开那天,城门内外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徐州父老。歌管凄咽,哀声一片。人们争相拦马拉缰,苦苦挽留他。此情此景,使苏轼深受感动,写下了《江城子•别徐州》:“……回首彭城,清泗与淮通。欲寄相思千点泪,流不到,楚江东。”这首词情真景真,抒发了他对徐州风物人情的无限留恋,显然他已把徐州当成了第二故乡。
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古彭州官何其多,千古怀念唯苏公”。苏轼在徐州执政近两年,他的爱民情怀、卓越才干、旷达的风范和不羁的文风融入徐州的城市性格之中,镶嵌在徐州的历史记忆里。在徐州名胜黄楼的诗联“碧水柔波,不尽黎民厚意;黄楼明月,长留太守清风”,表达了徐州人民对苏轼的眷眷之心、殷殷之意和敬仰之情。
林语堂在《苏东坡传》序言里说:“苏东坡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乐天派,一个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一个百姓的朋友,一个大文豪,大书法家,创新的画家,造酒实验家,一个工程师,一个假道学的憎恨者,一个瑜伽术修行者,佛教徒,巨儒政治家,一个皇帝的秘书,酒仙,心肠慈悲的法官,一个政治上的坚持己见者,一个月夜的漫步者,一个诗人,一个生性诙谐爱开玩笑的人。”苏轼不只是国人心中的“全能偶像”,在国际上也是大名鼎鼎,粉丝无数。2000年,法国《世界报》评出12位千年英雄(1001—2000年),苏轼是唯一入选的中国人。《世界报》认为,苏轼的从政生涯同他的诗文书画一样,都属于人类宝贵的文化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