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喝茶已有些年月,也专门写过与茶有关的文字。可是前些天,我还是被一个突然入眼的词惊到了。

有人在网上抱怨买到的茶不太对——卖茶的女孩亲自冲泡给他试喝的无比香醇,可是买回家泡出的味道就差得多——他怀疑茶被不良商家用障眼法掉了包。

很多热心人纷纷表达关心,也问他很多细节。

在确定了不是水的问题之后,有资深茶人悠然问道:“你确定不是茶水分离的时间有问题?”

什么?茶水分离?要泡出一杯好茶,茶和水还要分离?还要有精确的时间?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对现在的大多数人来说,“开门”之事只剩了六件,早没了“茶”什么事。但对于另外一部分人来说,“茶”又成了极其讲究的事,在地位上绝对高于另外六件。

我小时候,祖父和父亲经常用茶壶或者干脆就用搪瓷缸来泡茶,抓一把喷香的茉莉花茶,酽酽地沏上,通常还要盖好盖子闷一会儿。而且一壶茶要由浓转淡,续上一整天的水。这是地地道道的大众喝法。

我在三四十岁时迷上茶香,也因为好奇略作过些诸如品种、产地、容器之类的功课,更为《红楼梦》中妙玉姑娘在茶事上的老辣所倾倒。因为不同的茶叶有不同的讲究,所以家里的紫砂、白瓷之类都被我一一试过,先生曾“气愤”地说:“你就不能留一套新的不用吗?”我无赖地笑了:“东西不就是给人用的吗?不试怎么知道哪个好?”当然,我也用玻璃杯泡茶,看叶子的翻卷,观汤色的浓淡。虽然不再如老辈人那般粗放,却也仍旧只能算是胡乱地喝,更不敢动用一个“品”字。说实话,我没有那么高端的品位,也没有那么刁钻的舌头,所以怎么着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有一阵子,我最常用的泡茶工具是飘逸杯。几年前在一位书法家那里看到这个新式装备时,我并不认识,又不好意思问,只觉得用起来很顺手。后来我在一处早市上遇到了这器具,才知道它是源于台湾的飘逸杯。虽然它只是玻璃,在茶文化里,玻璃并不是与茶相配的最好器具,但我还是爱它的明亮与便捷。更大的幸运是,这飘逸杯在我没有过心过脑的时候就帮我实现了茶水分离的大事。

“茶水分离”,为了检验这四个字,我特意将茶叶多泡了一会儿,果然多了苦涩、少了茶香。回想起唇齿之间那些微妙的差异,我突然有所感悟——朋友、亲人、夫妻,其实都是茶和水的关系,一味地疏离使情意不在,一味地黏腻也会差了味道,只有适度地相处,激发出的才是难得的香醇。“度”在哪里,自个儿慢慢揣摩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