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大镛同志是群言杂志社的老领导,我们亲切地称呼他“陶公”。他在民盟中央副主席任内曾分管《群言》十余年,他对《群言》感情很深,对我们这些下属和晚辈感情很深。他走了,我们都很怀念他。
像陶公这样的好领导,实在难得。
他担任《群言》编委会主任委员,属兼职,对《群言》可以多管,也可以少管。但陶公责任心很强,他把办好《群言》看作是自己的崇高使命,再忙再累也要挤出时间专心致志地投入到《群言》的工作中去。当时,他是北京师范大学的教授、博士生导师,同时在全国人大常委会、北京市人大常委会、民盟中央、民盟北京市委会担任要职,可谓日理万机,工作够繁重的了。他没有“三头六臂”,却有“拼命三郎”的精神,硬是把《群言》的重担挑起来,和杂志社的同仁同心协力,把《群言》办得有声有色,受到广大读者的热烈欢迎。20年前,冰心老人在一篇文章中说:“我认为在我书桌上的几十种刊物杂志中,能使我不能释手地从头一篇一直看到末一篇的,只有《群言》!”《群言》以“知识分子的群言堂”的特色,在社会主义的百花园中发挥独特的作用,陶公是第一功臣。
陶公废寝忘食地为《群言》日夜操劳10多年,却没有从《群言》得到过一分一厘的报酬,他的廉洁是有名的,甚至忌讳在自己办的刊物上发表文章(《群言》创刊以来,他实在推托不掉才应约在《群言》上发表过有数的几篇文稿)。陶公对《群言》的无私奉献,一直为大家所称道、敬佩。他为《群言》所付出的心血,限于篇幅,这里只举几个例子:从确定每期刊物的主旨到具体的选题,从稿件的初审到三校定稿,陶公都亲自参与,还常常亲自约稿;他特别重视“专题座谈”这个“拳头产品”,从讨论座谈题目到确定参加座谈的人选,他都亲自坐镇,只要他分得出身,都会争取出席座谈会,他还多次带着编辑跑到外地开座谈会……陶公脑子里装满了《群言》的事,连吃饭、睡觉时都想着《群言》。我就常常在午休时或深夜11点前后接到他的电话,或垂询《群言》的有关情况,或对《群言》工作作出具体指示。
陶公是我国著名经济学家和社会活动家,又是办刊物的行家里手,他有很深厚的学养,很丰富的政治经验和办刊经验。他是《群言》的主心骨,我在他手下协助他工作心里感到很踏实。《群言》自创刊起,顺应改革开放时代的要求,积极参与国是,反映群众心声,不跟风,不附势,不媚俗,在千万种刊物中树立了自己的独特风格,这和主政的陶公不唯书、不唯上、忧国忧民、富有正义感和使命感的品格,是分不开的。正是在陶公的精心组织和策划下,《群言》独家开展了三峡工程论证的讨论,引起有关部门和国内外的关注。还是陶公的主意,《群言》多次组织了有关“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百年大计,教育为本”等专题讨论座谈,讨论关联到国家大本,既有深度又有广度,产生了深远的社会影响。
陶公的敬业精神、献身精神和办刊物精益求精的精神,都深深地感染着杂志社全体同仁。他平易近人、平等待人的作风,更拉近了我们和他的距离。加上他讲民主,搞群言堂,不搞一言堂,在商量工作时,大家能畅所欲言,毫不拘束。总之,陶公可敬而不可畏,和他共事10多年,不论是做人还是做事,我们从他身上学到了许多许多。
陶公忙得不可开交,仍时常把我们这些下属挂在心上。他见同志们整天为杂志社忙忙碌碌,就想到让大家出去放松一下。他多次抽身和大家一起出去春游、秋游,北海、宋庆龄故居、恭王府……留下了他和我们合影的珍贵镜头。陶公对下属的关怀,我有切身感受。1986年春,我从外地调到《群言》杂志社,本该是我先去向他这位领导报到,没想到他先来看我,并慰藉说:“安居才能乐业。”没过几天,我的安居问题便得到了解决。1996年春,我的老伴得了癌症,陶公又亲自登门慰问。以陶公的地位、名望,对我这样一个普通编辑如此关心、爱护,令我和老伴都感动不已。
陶公接近耄耋之年时,仍在为《群言》尽职尽责。这时,他的精力已大不如前:步履蹒跚,不能久坐,仍强撑着勉力到杂志社召集座谈会和审阅稿件。80岁以后,他不再分管《群言》了,却仍然心系《群言》,我每次去看望他,他都要问起杂志社的人和事。陶公生命的最后岁月是在医院的病榻上度过的,他被疾病煎熬了整整6个春秋,他所经受的折磨和苦痛,是健康人所难以想象的。苍天怎么这样不长眼,让这么好的人遭受这种“生不如死”的苦难呢?陶公不怕死,但他不想死,他还有未竟之业。他告诉我,他还要继续研究《资本论》,他还要描绘时代风云,写他经历的大时代的一百个小故事。他还有一个未了的心愿,就是盖“群言楼”,等他病好后还要办“群言堂”。2005年,在《群言》创刊20周年的时候,陶公已卧床不起,气管被切开,插上呼吸机,他只能用人工发声喉吃力地口授了给《群言》的题词:“《群言》是中国知识分子进入新世纪、走向新时代发出的富有创造性和生命力的呐喊。”寄托了他对《群言》真挚的爱和热烈的期望。
陶公与病魔顽强地抗争到最后一息,离我们远行了,他脱离了苦海,升上了天堂,从此,我们只能仰望天空,寄托我们对这位可敬可爱的领导、师长、前辈无限的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