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茬接着一茬干，终把荒山变青山。近60年来，几代河北塞罕坝林场的建设者们听从党的召唤，在“黄沙遮天日，飞鸟无栖树”的荒漠沙地上接续奋斗，甘于奉献，创造了荒原变林海的人间奇迹。习近平同志充分肯定了河北塞罕坝林场建设者的感人事迹，将之高度概括为“牢记使命、艰苦创业、绿色发展”的塞罕坝精神，这对全国生态文明建设具有重要示范意义。

塞罕坝的前世今生

塞罕坝源出蒙古语，意为“美丽的高岭”。其位于河北省围场满族蒙古族自治县内，西北为坝上高原，东南为燕山山脉，地貌类型多样。复杂的自然条件造就了塞罕坝多样化的自然植被类型，包括蒙古栎林、白桦林、棘皮桦林、山杨林、草地草原、沼泽和水生植被等。历史上的塞罕坝是一处水草丰沛、森林茂密、鸟兽繁集的天然名苑。有清一代，这里是皇家猎场——木兰围场的重要组成部分，康熙皇帝赋诗赞之曰，“众峰笼翠微，天高地生辉”。

然而从清代同治年间起，由于内地人口增加、农业资源不足等原因，大量居民迁徙至塞罕坝地区，在此开围放垦。开垦过程中的肆意砍伐导致森林惨遭破坏、水土严重流失，加之山火不断，曾经的“高岭明珠”黯然失色，原始森林荡然无存，变成了赤地千里的黄沙之地。缺少植被固持的沙尘土壤，在狂风的卷挟下漫天飞舞，飞鸟走兽再也没有了栖息地，只能哀嚎着逃离。往日郁郁葱葱的皇家围场退化成了环境恶劣的不毛之地，甚至成了我国东部地区主要的风沙源区和通道，导致沙尘暴席卷内陆。同时，作为辽河、滦河两大水系源头，塞罕坝地区的环境恶化，也使得我国华北北部和东北南部的水资源和水环境安全受到严重影响。

新中国成立后，为阻断京津沙源、涵养水源、改善华北地区的生态环境，国家决定在河北北部地区建立大型国有林场。1962年，一支369人的建设大军挺进塞罕坝。历经数十年的艰苦奋斗，几代林场人在这里燃烧了青春、献出了生命。如今的塞罕坝已从当年的茫茫荒野蜕变为绿色的“塞上明珠”，重现了往昔“香草丰茸三尺赢，据鞍似踏绿波行” 的秀美景象。中国林科院评估结果显示，拥有百万亩森林的塞罕坝，不仅起到涵养水源、保持水土、保护生物多样性的作用，而且还能大量吸收、固定二氧化碳，形成生态系统碳汇，对减缓全球气候变暖具有重要意义。

塞罕坝所取得的宝贵生态成就，是一部丰富发展了半个多世纪的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活范本，也是一部团结一心、艰苦奋斗、再造秀美山川的创业史。塞罕坝的生态恢复过程印证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为加强生态文明建设提供了宝贵经验，其成就被授予联合国环境荣誉最高奖项——“地球卫士奖”。

塞罕坝精神中的生态元素

塞罕坝在生态研究中具有极其特殊的意义，是生态研究者眼中的缪斯，是生态探索者眼中的天堂。

塞罕坝地理位置特殊，其处于中国森林分布三条带的交汇处，对气候变化敏感，是气候变化的良好指示体。高度浓缩的复合生态系统（森林、草原、农田、湿地、沙地），更使其成为探讨全球气候变化的生态响应的理想对象。作为生物物种东亚成分向内蒙古高原腹地渗透的重要门户，以及东西伯利亚成分南下的桥梁，塞罕坝是落叶阔叶林和草原物种集中分布的场所，是研究生物多样性维持机制与保育对策的理想之地。同时，已是绿波千里的塞罕坝，目前仍然分布着沙化或半沙化土地，是研究我国北方治理沙漠化的理想场所。此外，该地区从古木参天、大面积开垦到植被严重退化，对研究历史时期生态系统的变化有十分重要的价值，是研究自然环境历史变迁难得的财富。因此，塞罕坝注定与生态密不可分，生态学的内涵贯穿了林场建设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在林场建设过程中，塞罕坝人摸索出一系列符合生态学理论的种植经验，建成了独具特色的魅力景观。塞罕坝地区全年气温较低，尤其冬季温度低至零下30多度，因此该地区山地主要栽植华北落叶松，沙地则主要栽种樟子松，紧邻塞罕坝的内蒙古多伦县则主要栽种小叶杨等树种。同时，由于塞罕坝海拔较高，形成了一些适合于植物生长的小环境，如坝上的七星湖就建成了只能存在于海拔3000米高度的假鼠妇草湿地，极具科考和观赏价值。塞罕坝的建设遵循了生态学的理论和规律，有力地保障了区域内森林的生长和更替。

塞罕坝在服务碳中和及碳达峰的国家目标上具有非常重要的战略意义。特别是在未来气候变化引起的半干旱区水分条件变化的情况下，作为固碳作用先锋的塞罕坝人工林会如何变化，其能否作为碳汇起到减缓气候变化的生态作用，如何解决半干旱区人工造林与耗水的关系难题等，不仅是非常重大的生态学科学问题，对于不断推动我国生态文明战略的实施也至关重要。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我国政府当前十分重视生态环境的保护，中共十八大提出了“生态文明”建设的宏伟目标，“美丽中国”这一宏大构想正在如火如荼地推进之中。在未来，作为我国最大面积的人工林，进一步丰富、发展塞罕坝精神中的生态元素，推动我国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存，是生态文明建设所不可忽视的。塞罕坝精神中所蕴含的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价值观应当被牢牢铭记。

塞罕坝人的使命远未结束，生态学从业者的使命远未结束。塞罕坝精神是时代之精神，是民族之精神，是生态之精神！

（作者单位：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