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我国中小学在校生已超两亿人,他们的身心健康和发展水平关系着国家的未来发展和亿万家庭的幸福。促进中小学生身心健康和全面发展是政府关心、群众关切、社会关注的重大课题。

我国中小学生心理健康问题凸显

中小学阶段是人的身心快速发展期,认知、情感、个性等方面尚未成熟。在社会转型的大背景下,中小学生成长环境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心理健康问题更加凸显。

心理健康问题检出率偏高

心理健康问题检出率是反映某一群体心理健康状况的重要指标。据中国人民大学教育学院俞国良教授等人的研究,我国学生(含大学生)心理健康问题总体检出率为18.9%,内化问题(如焦虑、抑郁等)总体检出率为20.0%,外化问题(如自伤行为、自杀未遂)总体检出率为11.7%,各类问题中检出率由高到低依次是抑郁、睡眠问题(均为22.2%)、自伤行为(20.1%)、焦虑(18.1%)、自杀意念(13.6%)、自杀未遂(3.3%)。上述数据表明,我国学生心理健康问题十分严峻。其中尤为值得注意的是中小学生心理健康问题检出率偏高,以自杀意念为例,2010—2020年,我国初、高中生自杀意念检出率约为17%,远高于大学生的10.8%。

部分心理健康问题呈显著上升态势

随着现代化进程提速,人们生活节奏加快,社会竞争日趋激烈, 18岁以下心理疾病患者明显增加,随学段和年份增加而呈上升态势。以抑郁症为例,《2022年国民抑郁症蓝皮书》显示,我国患抑郁症人数达9500万人,18岁以下抑郁症患者占总人数的30.28%,超2800万人。在抑郁症患者群体中,50%的患者为学生。抑郁症集中发生在15岁左右,也就是初三、高一的学生中抑郁症的发生率达到顶峰,同时,有自杀意念的学生也随年份增加呈现显著升高态势。

心理健康问题引发的极端行为时有发生

21世纪教育研究院主编的《教育蓝皮书:中国教育发展报告(2018)》显示,2000—2013年,我国中学生自杀意念检出率为17.7%,自杀计划报告率为7.3%,自杀未遂检出率为2.7%。这意味着,大约每6名中学生中就有1人有过自杀意念,大约每14名中学生中就有1人制订过自杀计划,大约每37名中学生中就有1人采取过自杀行动。甚至在某些省份,经统计,大中小学学生中自杀身亡的占到了意外死亡总人数的六成以上。这种因心理健康问题引发的极端行为给当事家庭和社会心理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家校社协同方面存在的问题与不足

学生是在家庭、学校和社区环境中成长的。我国中小学生心理健康面临的严峻形势表明,家庭、学校和社区三大环境对中小学生的教育、影响存在问题与不足,未能发挥各自的独特作用,未能形成合力。

全社会心理健康教育服务体系尚未建立

中共十八大以来,为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生心理健康工作,提升学生心理健康素养,国家相关部门制定了一系列促进青少年学生心理健康发展的法规和政策。国家对家校社协同育人高度重视,已将之上升为国家教育战略。

但由于种种原因,这些法规和政策在一些地方并未得到充分的贯彻和有效的运行,家校社协同维护学生心理健康的机制尚未形成。一是,一些地方政府特别是县(区)政府尚未建立家校社协同推动学生心理健康工作的领导机制,导致整合社会资源的能力和效果有限,难以为构建心理教育服务体系汇集各方资源、提供有力支撑。二是,一些地方政府尚未出台与国家法规政策相对应的细则,家校社协同联动机制不畅,导致教育、卫生、公安、民政等部门及其基层组织在维护学生心理健康方面并未形成合力,家校社协同育人的实践困境并未得到改变。三是,家庭、学校、社会各方责任不明晰,存在学校“大包大揽”、家长被动配合、社会力量边缘化现象,家、校、社尚未建立地位平等、协作共建、相互支持的动态平衡关系。总体而言,全社会心理健康教育服务体系尚未建立。

心理健康教育服务人才数量有限,心理健康教育存在消极化倾向

心理健康教育服务是一项专业性非常强的工作,心理问题的识别、干预、辅导需要专业人员进行。但目前来看,我国心理健康教育服务人才数量有限,仅就中小学而言,专职心理教师数量远远小于实际需求数量,很多学校并未按“每所中小学至少要配备一名专职心理健康教育教师”的要求配备专职教师。而其他学科教师又缺乏心理健康教育的理念和方法,心理健康教育存在消极化倾向:一方面,认为心理健康教育是心理健康教师的事,并不属于自己的职责范围;另一方面,将心理健康教育的重心放在对于问题行为的矫正和消除上,而不是面向全体学生,主动预防心理问题的产生。

家庭教育指导服务不能适应中小学生心理健康教育的需要

问题儿童多出自问题家庭,有研究表明,63%的学生心理患者在家庭中感受到严苛/控制、忽视/缺乏关爱、冲突/家暴。因此,维护中小学生心理健康迫切需要家庭教育指导服务。但当下我国家庭教育指导服务力量相对薄弱,教师专业性不强,不能适应中小学生心理健康教育的需要。一项基于我国八省(区)不分初中、小学、幼儿园的调查表明:有47.7%的学校(幼儿园)没有家长学校;27.5%的学校(幼儿园)没有家庭教育指导教师;56.4%的学校(幼儿园)家庭教育指导教师是由班主任、学科教师兼任,专业性不强,有待进一步规范。

社会心理健康服务的可及性不高

就社会而言,心理健康服务的可及性不高,表现为社会心理服务体系尚未建立,缺乏专业医疗资源。有调查显示,全国近50%的县医院没有精神科床位或专业医师,且青少年心理健康治疗的费用偏高;心理治疗、心理咨询服务没有纳入医保,针对学生的心理健康体检制度、常态化的监测评估体系尚未建立;心理咨询师的专业水平有待提升;卫生健康、共青团、少先队、妇联等部门搭建的社区心理服务平台中,专业社工、志愿者未能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多方协同维护中小学生心理健康

家庭、学校、社会以及三者之间的关系共同构成了儿童发展的环境。家校社的紧密协同,对维护学生心理健康和人格全面发展有着积极的促进作用。

建立心理健康工作联席会议制度,强化政府统筹协调力度

家校社协同维护学生心理健康,涉及多个不同性质的主体,包含政策支持、人员配备、经费投入、资源建设、平台搭建等诸多方面,迫切需要地方政府,特别是县(区)政府强化对心理健康工作的统筹、协调与领导,加快出台相关细则,以打通国家有关政策法规落地的“最后一公里”,保证家校社协同育人的教育战略得到真正有效的实施。

强化政府对心理健康工作的统筹协调力度,就是要在县(区)政府层面形成推动心理健康工作的领导体制;形成以政府为主导、以社会力量为补充的家校社协同育人经费保障机制;汇聚多方资源,搭建家校社协同育人平台,优化管理服务,形成改善心理健康教育服务的支撑体系。为此,一个切实可行的政策突破口就是,在县(区)政府层面建立教育、卫生健康、文化等部门参与的心理健康工作联席会议制度,为共同维护学生的心理健康提供制度和机制保障。

加强与改进心理教育,充分发挥学校对家庭教育的指导作用和联系社会的纽带作用

第一,全面贯彻教育方针,改革学生考核评价制度,减轻学生的学业压力;全面提升学生心理素质,特别是抗压能力、抗挫折能力;按教学大纲要求开齐课程,发挥音体美劳等学科在培养学生健康心理素质方面的独特作用。

第二,按《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指导纲要》的要求,配齐专职心理健康教育教师;组织其他学科教师、班主任参加心理健康教育培训,提高教师对存在心理问题学生的识别、干预、辅导能力和对家庭教育的指导能力。

第三,坚持实施教师家访制度,关心关爱学生,对面临学业挫折、情感危机和重大家庭变故(如父母离婚/再婚、家庭成员出生/死亡、家庭暴力、家庭经济状况恶化等)的学生给予心理辅导和专业支持。

第四,发挥学校对家庭教育的指导作用,健全完善家长委员会、家长学校等家校协同育人制度,切实担负起指导家庭教育的责任。

第五,发挥学校纽带作用,因地制宜、因校制宜,主动与所在社区、村镇联系,与当地宣传、文化、科技、体育单位对接,聘请社会人士和专业社工进校园,开展形式多样的心理教育指导服务和协同育人活动,形成家校社协同育人的长效工作机制。

开展友好型家庭创建活动,全面提升家长的教育素养

学生的心理健康状况与家长的教育理念、教养方式、对子女的期望和亲子关系有直接关联。一些悲剧性事件的发生,往往是家庭矛盾、亲子冲突等导致的负面情绪长期累积的结果。解决中小学生心理健康问题,家长是关键。为此,建议在全社会开展友好型家庭创建活动,全面提升家长的教育素养。

通过创建活动,减少家庭矛盾,预防家庭发生意外变故;让家长学会管理情绪,以平常心去教育孩子;构建和谐的亲子关系,营造良好的家庭教育氛围;引导家长主动参与家长学校培训,转变育人观念和成才标准,形成正确的教养方式;让孩子感受到亲情和家庭的温暖,助力学生健康成长。

整合社会资源,提高心理健康教育服务的可及性

首先,要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引领社会心态建设。社会心态是能对学生心理产生影响的社会气氛。积极健康的社会心态,对于维护学生心理健康有重要意义。一是要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引领,积极传播正能量。二是要加强监管。当前,网络已成为社会大众集中表达意见的窗口,执法部门应加强互联网领域执法,对不良网络行为加大整治力度,通过净化网络空间涵养网民心态,减少网络不良行为对整体社会心态的负面影响。

其次,要建立和利用心理健康服务平台,提升社会心理服务能力。为维护大众的心理健康,多个部门协同搭建了面向社会的心理服务平台,如心理咨询室、青少年服务热线、社会工作站等,尽管有些平台不是专为心理健康服务的,但可整合利用。如,截至2021年,全国已建成1.7万余个乡镇(街道)社会工作站,有4万余名社会工作者驻站开展服务。如利用这一资源,增加其心理健康服务功能,则能提高社会心理健康教育服务的可及性。

再次,鼓励有心理专业背景的社会人士参与心理健康工作志愿服务。在对心理健康教育的调查中我们发现,学生有心理困惑时,出于保护隐私和害羞的心理,多数不愿意到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咨询,反而愿意拨打热线电话和向陌生人求助。鼓励有心理专业背景的社会人士参与心理健康工作志愿服务,既能满足学生这一需要,又能提升社会心理服务能力。

最后,加强心理健康专业医疗资源建设。卫生健康部门要加强普通医院、精神专科医院和妇幼保健机构心理咨询及专科门诊建设,将学生心理健康发展辅导纳入医院常规保健内容,扩充学生精神专科诊疗服务资源,推动青少年心理治疗临床应用。探索开展购买心理健康教育服务试点,鼓励社会资源积极参与,提供多样化心理健康教育服务。

(作者单位:江西省教育评估监测研究院高教所)